荀还是。谢玉绥突然开口打断,荀还是嘴唇紧抿。
不必如此。他说,跟我回王府,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。
荀还是先前那番话含着什么意思两人都懂,他在给谢玉绥开脱,在将此等刺杀的罪名揽到自己的身上,将救驾之功强行递给谢玉绥,如果这便是谢玉绥想要的东西。然而谢玉绥这句回王府生生驳回了荀还是的好意,一句话,他便将自己归到了荀还是的那条线上,尤其是他后面又补充的一句话。
乖,跟我回去。
荀还是眼底闪过一丝迷茫,原本一直聚集于四肢百骸的内力在听见这句话后突然失去了控制,双手无力地垂至身边,自心脏起一股酥麻逐渐蔓延开,一直延伸到指尖。
离开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小皇帝,却不再像先前那样一脸邪气,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,而后一言不发地走向谢玉绥。
小皇帝一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。
方才在看见周围这样多的人,他便知道自己今日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,心中松口气的同时目光阴翳地盯着荀还是的背影。小皇帝先前并未多想,只当豫王回的及时恰巧进宫复命碰见这一幕,然而在听了一会儿两人的对话后猛然想起江湖传闻。荀还是当初便是被谢玉绥带走,两人更是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,本觉得荀还是出现在此本就颇为离谱,可细想之下又觉得理所应当,想必这荀还是便是受豫王指使才于深夜进宫行刺。
然而小皇帝自认为想明白之后却实愈发不敢多做什么,一方面豫王手里多了荀还是这个不按常理且难以估量的杀器,一方面豫王竟然明目张胆地带着私兵入了宫,此等威胁之意昭然若揭。
如此看来,从前他自以为屠了豫王府再给他随便安个谋反的罪名着实可笑,小皇帝惊觉若是真将豫王逼反了,他有能力有人马抗衡吗?
小皇帝眼底忽明忽暗,心中重新盘算,就在他在估量着派人暗杀豫王有几成胜算之际,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眼睛。
那双眼乍一看平静悠远,方才还在上挑的眼尾此时拉的平展,一直延伸到双鬓间消失不见。明明是一个平平淡淡不含任何意味的眼神,可是小皇帝却是浑身一颤,一股来自灵魂的寒意席卷全身,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脖颈让他动弹不得。
那种透进骨子里的恐惧让他甚至忘记了呼吸,直至关门声响起他颓然地跌到了地上,双眼过了好久才重新聚焦。即便从未亲自感受过,他还是立刻反应过来,那是从尸堆里爬出来的恶鬼才会带有的戾气,即便荀还是一字未言,小皇帝却清晰地接收到了荀还是传达过来的意思
想死就尽管蹦跶。
出宫的路上一切看起来都意外地平顺,穆则先前就守在书房门外,在看见荀还是安然无恙地出来之际暗自松了口气。
他们来的这一路上并不平顺,祁国的皇宫与邾国并无太大的区别,一应建筑讲究对称,而皇帝所用的书房与寝宫都在正殿之后。荀还是在入宫之前就已经着人将皇宫的地图摸了清楚,他记性很好,看过几遍几乎全部印在脑子里,穆则则跟在他身后,一路上不知添了多少具尸体,可他们出来的时候一具尸体都未曾瞧见,想必都被谢玉绥收拾干净。
走至宫门时身后已无其他侍卫,只有穆则在距离四五步远的地方不紧不慢地跟着。
周围还在下着雨,头顶却不知何时多了把伞。这把伞如今撑不撑的并无太大用处,进宫之时身上早已淋湿,这么会儿的时间连衣角都未有干的迹象,当真是多此一举。
宫门口候了一辆马车,车里暖烘烘的,一个不大的火盆放置在中间。那火盆显然放了有一段时间,碳的最上方附了一层白色的灰,将星星点点火光压在下面。
荀还是钻进去后坐在里面一言不发,谢玉绥紧跟其后从身侧拿出一个柔软干燥的斗篷披在荀还是身上,之后便双手抱胸靠在马车之上。
雨滴敲在马车之上劈啪作响,车轮压在石板路上算不得颠簸,荀还是这一路虽闭着眼睛却并未睡着,他能感觉到一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,未有片刻离开。
小皇帝尚未来得及出手,所以这些事情即便将皇宫几乎搅得天翻地覆,对于王府却无甚影响,所以当荀还是一言不发地踏进府门之际管家着实吓了一跳。
他撑着伞慌忙迎上来,嘴里念叨着:哎呦小公子这是去了哪里,淋了一身雨可别感冒了,老奴这就着人去烧点热水,得赶紧把湿衣服脱了才行,炭盆,对,炭盆也得多备几个,再让厨房熬点姜汤小公子您注意着点脚下,雨天路滑可别摔着
管家像是有操不完的心,满眼都是漂亮小公子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委屈,总是带笑的眼睛此时微微下垂着,也不像从前那样跟他闲话,只是低着头一路向前走。
被冷落在后面的王爷颇为无语地瞧着这一幕。
你且先去嘱咐厨房烧些热水再熬点姜汤,晚点等我吩咐了再送过来。随即他又唤穆则,把李兰庭叫起来,告诉他该做什么赶紧做什么。
自荀还是身体见好之后李兰庭就搬离了主屋,住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