凑头小声说:据说前段时间安抚使司出了点事,具体是什么不得而知,不过衙门挺重视的。虽说这位安抚使手里没什么实权,但是架不住这位大人在东都有人啊,衙门不敢怠慢,这段时间不止是城门,其余各个街道时不时都会有人盘查,麻烦的紧。
这样啊。邬奉搓搓手,给自己倒了一碗酒,捧着暖手心,那跟我们没大有关系,我们就是想进城歇息两天,带着个身体不太好的,一直赶路恐吃不消。
倒也是。灰衣人点点头,随后又想起什么,笑道,那各位可以到周围转转,别的不说,咱们邕州城那真是天高皇帝远,好玩的地方特别多。
不过最近这边凑头的武林人士也特别多,不知道邕州城今年是不是犯太岁,事情都赶一起了,几位还是得小心着。
还有什么事?
据说天枢阁阁主荀还是就死在咱们城附近,具体是哪个山头左不过野狗多的地方,要不怎么能只剩几块骨头呢。
灰衣人说这话时没有注意到对面几个人的反应,谢玉绥还好,邬奉一脸拧巴着,似乎想笑却又极力忍耐,最后就闹出个扭曲的样子。
那荀还是可够惨的,竟是落得这么个下场。邬奉声音都在颤抖,只是异样过于细微,周围又吵闹,就显得没那么明显。
谢玉绥端着酒碗喝了一口,碗边离唇时还捻着笑。
另一人半张脸一直藏着风毛里看不太清模样,唯有脸色苍白,一双眼睛勾着惑人的弧度,像是从雪地里走出来的妖精,身上时时刻刻散发着寒气。
他轻飘飘地看了一眼,而后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,垂眸看着杯子里上下起伏的茶叶梗没有说话。
感叹过后,灰衣人拱手道:唉,失礼失礼,忘了介绍了,在下钟德友,一书生,无甚建树,旁边这位是在下好友李兰庭,不知三位怎么称呼?
在下姓乌,单名一个峰字,旁边这位姓于,单字岁,另外那个
荀。月白袍子那人拉着聚在嘴边的毛领,薄唇轻启,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人说,我姓荀,荀还是的荀。
第2章
风不知何时顺着门缝刮了进来,带着点雪在桌子上打了个弯儿,飘飘荡荡地落到灰衣人钟德友面前,而后又落在了地上,化成水消失不见。
同时消失的,还有钟德友的心跳。
他瞪着眼睛,看着对面突然露脸的人。
怎么说呢,起初看着这个人时,除了身上那股子驱散不掉的病气和药味以外,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印象,毕竟这人将自己裹了个严实,偶尔在别人说话时掩面轻咳,存在感并不强烈。
可是当他将面上那层风毛去掉,露出脸时,整个老旧的酒肆立刻换了味道,好像他们并不是在邕州城外的破旧酒肆,而是东都城内最大的花楼。
为什么是花楼?
因为坐在面前的这个人甚至比普通花楼里的头牌还要好看上几分,还是难以丈量的几分。
那是超脱于性别的美。
且见他浑身透着慵懒,半垂的眼皮下一双眼睛像极了被阳光照射后的冬雪,纯净透亮,微微翘起的眼尾让他看起来是笑着,带着点漫不经心。面庞上的每一处都好像被匠人反复琢磨过,御以工笔沿着轮廓或轻或重描绘过去,本应是个清冷公子,却因造物主的过度偏心而下了重笔,让他既带着天生矜贵,又有着俗世的浓艳,让人想要触碰又靠近不得。
钟德友算是彻底说不出来话了,两只眼睛死死盯在对方脸上,忘了君子教条,也忘了这位漂亮公子方才说出的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