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方才大哥为善禾提了月俸,这会儿善禾妆台上封着簇新的银锭,善禾平日又不大出门,衣裳首饰也总是那旧几样,她要这么多钱做什么?梁邵一下子就想到和离来。
单这“和离”二字,就让梁邵立时着慌了。他很快又想起昨夜善禾说的,孩子留在梁家还是跟她走,都听自己的。是了,她一定是想着要带孩子走,才会要这么许多的钱傍身!
梁邵隐隐觉得难受,他们都做了那事,他们都准备生孩子了,怎么能和离呢?
“你要走是不是?”梁邵脱口而出。
善禾猛地抬头,见梁邵眼尾发红,眸中尽是焦躁之色,原本想如何把话捏合圆了告诉他自己未来打算的心思是彻底熄灭了。见他这会的情形,若真的告诉他,指不定他要如何闹。
“没有的事。”善禾偏了脸,朝浴房走去,“我先去沐浴了。”
梁邵一把攥住善禾的腕子,咬唇道:“你要走,是不是?”
“你怕离了梁家没钱过活,是不是?”
善禾很想说一句:不然呢?和离书早签了,等祖父一走,我还有什么脸死乞白赖地留在这里?
但她到底没说这话,而是推开箍住自己腕子的手,抿唇道:“不是的,我只是把那些簪钗典卖了。”
“卖掉做什么?”
“我又不戴,留在妆匣里也是落灰。”
“那就落灰好了。你要这些钱做什么?”
善禾歪头望他:“银子在手里,安心。”
梁邵盯住她的脸,显然是不信。他嘴唇翕动,张了半天,忽而垂下头,叹一句:“你去沐浴吧。”
善禾有些不忍心,也怕他就此再不理自己,道:“阿邵。”
梁邵没转身,继续挪动脚步往床边走去。
“阿邵,”善禾咬了咬牙,决心先扯一个小小的、善意的谎稳住梁邵,“我记得你想去北川,跟随镇北侯历练。战场上刀剑无眼,我、我害怕……所以,我想攒些银子,买件顶顶好的软甲给你。到时候你去了北川,有它护着你,我也安心些。”
梁邵脚步顿住,浑身都僵了。他是万没想到善禾攒银子是为了他,是担心他的安危。方才种种难言的凄怆顷刻间烟消云散,梁邵恨不能化作春风,把每一朵春花都拂过。
善禾见他没动作,以为这招不奏效了,正要想如何哄他,那厢梁邵自己转过身来,唇角明明上弯,偏又拼命压下去。他朝善禾扬了扬鼻尖,嘁声道:“爷能稀罕你那点银子买的东西?”
善禾知道,这是哄好了。她也放松下来,哦了一声:“好,二爷不稀罕,不买就是了。”
见她要撂开这事,梁邵反急了:“诶,你……”服软的话是说不出口的,只是心里又堵,无法消散。
善禾再没理他,径去了浴房沐浴,回来时,梁邵已将衾被理好,靠在竹榻上捧书而读。
见善禾进屋,梁邵丢开书卷:“等我回来。”
善禾愣住:“啊?”
梁邵笑开:“你先上床,等我回来。”
善禾这才明白他的意思,脸一下红了。昨夜说好日后再不睡脚踏上,此刻两只绣枕齐齐整整地排在一起,倒真有点举案齐眉、琴瑟和鸣的意思。善禾摸了摸枕上的绣花,长长叹出一口气。
梁邵是有些喜欢她的,她瞧得出来。若她努努力,或许他们便不用和离了。可是,她一个罪臣之女,怎好一辈子做他的正妻呢?她不在意梁邵的意思,可梁老太爷待她好,梁邺也待她好,只要她舔着脸霸占梁二奶奶的名头一日,梁邺兄弟的仕途便艰难一日。这是对梁老太爷的恩将仇报,善禾不能做,也不愿做。从抄家圣旨飞出养心殿的那一刻,善禾便再不是昔日那个只知绣花作画的金陵薛小姐了。善禾悲哀地握住脸,几滴泪从指缝间流出。
她是要走的,是必须要走的。不单为了那份和离书,也为了梁家以后的前程。
善禾侧枕着手,卧在床榻上,神思也逐渐模糊起来。不多时,衾被另一头小小掀开一角。很快,床褥子陷下去,梁邵侧在善禾身后,轻声唤:“善善。”
善禾没应,而是闭了眼装睡。
梁邵欺身上来,紧紧贴住她的脊背,他身上热腾腾的。他附在她耳畔:“善善?”
善禾再不好装了,只得闷闷“嗯”了一声。
梁邵笑开,往她怀里塞了只鼓囊囊的荷包。善禾觉得怀里东西咯人得很,低头拉开抽绳一看,里头满满是金银锭子。
“善善,都给你。我身上的,还有从前攒的,都给你。”
善禾转过身,直直望进他眼底:“为什么?”
梁邵把头埋进善禾肩窝里,一吻接着一吻:“想要善善给我买的软甲,好不好?还想要别的,善善都买给我,好不好?”
善禾有些哀怨地:“你什么都有……”
有银子、有官职、有亲人、有体面的身份……什么都有。而她,一无所有。
梁邵闷闷地笑:“唔……还想要更多,善善都给我才好。”话落,他低头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