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防万防,田岁禾的天资难防,她手艺还是一日日地随年纪疯长。
她天真地以为,阿翁只是太胆小了,只要她安分守己,永远都不会因为手艺太好而被坏人盯上。
可现在。
田岁禾抱着孩子,脸埋在孩子毛绒绒的发顶,像一个无助的孩子,哭着认错道:“阿翁,我……我后悔了……”
她后悔了,更早之前,她就该听老头子的话,不该偷偷苦练。再晚一些,她该听宋持砚的话,好好留在他身边,受他庇护,而不是非要出去闯一闯。
再或者……
她就不该把孩子带到世界上,让孩子受大人的纷争波及。
无数的后悔砸下来,堆成高山,将她和怀中的女儿的命运死死困住,压得她喘不过气,只想随之倒下。
阿翁出现了,老头的手瘦得只剩苍老的皮,拉住她和阿郎嘱咐:“芽儿,好好活着,不到最后一刻,不要倒下!”
阿翁很快消失了,苍老的脸变成了女儿稚嫩的面庞,她虽年幼,但也发觉了阿娘的不对劲,有些着急了:“阿凉,阿凉,怎么啦……”
田岁禾醒了,“对,对,不到最后一刻,不能放弃,不能倒下。”
“阿凉没事。”她用女儿的袖摆擦泪,在她脸上亲了一口,把孩子揽在怀里,不放过每一刻的相处。
她拾起刀,继续手上的雕刻。
记得宋持砚曾说过,官印上是会藏着玄机的,看似印出的章纹一样,实则有些地方很有讲究。她回忆他的话,冒出一个想法,若是在刻印时在细微之处动手脚,或许宋持砚他们就能看出来。
她从未试过那样的技法,但为了给自己和女儿谋一条生路,也为了良心,她愿意试一试。
但开始之前,田岁禾悄悄把一枚刻刀藏在了衣袖之中。这是她给自己和女儿,留的最后一条路。
刻漏在流逝,田岁禾不停地雕刻,很快有了雏形,晋师爷给时间也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。
接下来是最难的几笔。
她握着刻刀,不知如何下刀,更不知会不会看出来。
“人呢!”
帐子外忽地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呼喝,一个提着剑的高大将士闯入了,冷冰冰地盯着田岁禾母女俩。
“晋师爷让我来催!还有一个时辰,刻多少了!”
田岁禾手一颤,竭力冷静:“我……就快了,还差最紧要的几刀,劳烦官爷先回去等一等,很快就好。”
那将士没出去:“你这女人说不定要动什么手脚,师爷不放心,要我守着!”他冷着脸靠近她。
田岁禾抱紧女儿后退,但将士却凑过来低声说。
“是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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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说:/下一章大结局,是个大肥章/
第60章
眼前是一张陌生的脸, 语气和声音也很陌生,但田岁禾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。她认识的人中能乔装得如此像,除了楼飞还有谁?
“阿飞?”
怕惊动怀里熟睡的孩子, 她不敢太大动静,轻声问:“外头怎么样了,宋持砚和官府可察觉了?”
楼飞道:“他的人在我之后,遇了埋伏, 生死难料。这狗世子太狡诈了, 营地驻扎在这样隐蔽的地方, 戒备森严,苍蝇都难进!”
楼飞拉起田岁禾, “时辰不多了,等不及我回去报信搬救兵, 阿姐,我先带着你走吧。”
田岁禾把怀中安睡的孩子塞给楼飞,“你带着笋笋先走!”
楼飞脸色变了:“阿姐要二取一?我不要, 我要带阿姐走!我疼笋笋是因为她是阿姐的孩子,阿姐死了,我就不疼她了!”
“阿飞, 算我求了你。”田岁禾急切道,“笋笋是我的命,要是她被我牵连了,我也不想活着了。我的章很快刻好了, 他们不舍得杀我。我与他们周旋一会,能等到你回来的,你还听阿姐的话,就带笋笋走!”
楼飞拗不过她, 也心疼小青笋,这个孩子他看着长大,当初因为他和友人的失误,险些让孩子走丢,因而他一直很自责。
楼飞只恨自己,为何武功不能再高一些,一起救下两人?
“我答应阿姐,如果我成功带笋笋逃走,我会在天上放只鸽子,阿姐听到它的叫声,就不必担心了。但是阿姐,你要等到我回来,实在不行,你就刻个真的,别想什么大义良心了,你活着就是大义!”
楼飞抱着熟睡的孩子走了,到了帐外,被其余兵士把拦住。
“你哪里的?世子说了,这个女人和孩子得留在这。”
楼飞取出偷来的令牌,颐指气使道:“世子不在,晋师爷不放心这女人,要把孩子跟那女人分开安置。你放心,那女人还在里头。”
兵士掀开帘子看了一眼,田岁禾还颤抖着在雕刻。
晋师爷足智多谋,是世子跟前的大红人,他们不敢得罪。只要看住那女人,让她留在营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