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在朋友房中对饮留宿?”
叙白料想他过问这事无非是为九鲤和杜仲,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,何况庾祺开方另辟蹊径,用药剑走偏锋,想必在别的事情上也是有些不同俗流的见地,帮着出出主意当是好事一桩。
因此乐得细说:“正是,关展的那位朋友姓张,在荔园之外他们就认得,当时是将二人分开问的话,所答一致,都说当夜只他二人在张官人屋里饮酒,关展所去的时辰
也说得差不多,倘或不是他二人事先商量好的,就是事实的确如此。”
“可我听说,关展此人自重病入园之后,只病重那几日消停,病一好些,便日日寻欢做乐,到如今病已痊愈还赖着不走,就只为流连园中风景,怎么单是那夜不找美色坐陪?这些纨绔公子夜来对饮,正是需要佳人作伴的时候,齐大人也是士族大家的子弟,应当比我更清楚这些人的习惯秉性。”
叙白恍然,那关展他从前就有所耳闻,关家在南京城属大商之家,经营着好些买卖,关展仗着家中有钱,相貌出众,向来是风月场中的赵子龙,若他为人果然如此,那他当夜单独与张官人冷清对饮,是有些不寻常。
他凝眉呢喃,“先生是说,关展那晚是有意躲到张官人房中去的?可他躲什么呢?”
“我想他大概是在躲一个叫柔歌的女人。”
“柔歌?”叙白摇头,“没听说过,此人是什么人?”
庾祺瞥他一眼,有些嫌弃的意味,“齐大人书香门第,先前没听说过这人也不足为奇,可查案查了这两日还不知道,是否有些失职啊?柔歌是个女病患,乃行院女子,似与那关展有些首尾。据我猜测,关展因柔歌美貌而动心,得手便厌了,可柔歌惯来会些纠缠男人的手段,久缠之后,关展就只能躲着她。我想那夜这柔歌去院中找过关展,她一定碰见过林默,你们问来问去,为什么不去问问她?只要她见过林默,且林默当时还活着,鱼儿和仲儿的嫌疑就可洗清了。”
叙白恍然大悟,忙起身打拱,“多谢先生指点!我竟不知这荔园内的人际往来如此复杂,不曾想到过这层,前几日衙役们一一问过这园子里的人,大概也问过那柔歌,可她当时为什么不说?”
庾祺起身笑了笑,“她大概要面子,毕竟对一个女人来说,相好之人避而不见可不是件光彩的事。”
九鲤在门外偷听了半晌,只听到这句时觉得意外,庾祺原来也懂女人?
在乡下他交谈最多的女人就是老太太和带她的冯妈妈,都是上年纪的妇人。那他这些对年轻女人微妙的了解又是何处得来的?难不成他去往苏州城中看诊时,也曾寻花问柳?
可巧叙白告辞出来,看见她脸色有点难看地立在墙下,待要拱手,谁知她一手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,一手拽过他便往东屋去。
作者有话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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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 惊荔园(十二)
东厢房的门关得吱呀一声,声音不大,畸转的长调子却使人有种奇异之感,叙白一颗心在腔子里微微颤抖两下,胳膊上能觉察出起的鸡皮疙瘩。
他看着九鲤笑吟吟地转过身,双手反在身后仍然抵着门,眼睛散着狡黠的光,夜里使坏的波斯猫一般,可爱中带着股邪性。
她这脸色变得真快,此刻已不见方才那点不高兴了,令他想问询安慰也不知从何而起,只得有礼笑问:“小姐有事找我?”
“你可是要去问柔歌姐?”九鲤急急走过来,“我同你去!”
叙白笑着提下眉,“你也认得那位柔歌姑娘?”
她有点得意,“柔歌和关展的事还是我告诉的叔父呢。”
他低下笑脸,“那我该谢过小姐。不过这是衙门的差事,似乎不必劳小姐动神。”
九鲤嗤了声,“怎么不劳我动神?案子一日不查清,我就担着一日的嫌疑,我为我自己的事,也算管闲事么?你不要连这个也学我叔父,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约束人。”
“连这个也学你叔父?此话怎讲?”
也学他,眉下生着颗痣。不过这原不怪人家。九鲤不自然地把眼偏到一边,“反正我要和你去,”停顿一下,她又调回眼,“让我和你去嚜,啊,啊?我闲得身上都要长虱子了!”
纱窗上有一片浅金色的阳光透进来,照得她的腮畔细细的绒毛愈发清晰生动,他瞥她一眼,吊足了她的胃口后,正要答复,谁知里间忽然跑出个人来,“我也去我也去!”
原来是杜仲,叙白没由来尴尬,像做贼给人当场撞见,极不自在地摆出副正人君子的姿态,“此事我不好答应,要问过庾先生才作数。”
九鲤推着杜仲,“你也来添乱!先托人回家取药丸。”
杜仲乜道:“这种‘抗旨违尊’的事就来使唤我,师父怪罪怎么办?”
“哎呀你信我,他不会怪罪的,真要怪罪,你就推到我头上。快去,有了药丸柔歌姐才会说实话。”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