瘦猴儿,这一生气,那眉眼上就更像了。
敢说这话的邹大往日里没少得田丰的照顾,邹大的阿娘前段日子里感染了风寒,还是田丰借了银钱予他,让他能带阿娘去瞧病来。
所以,一听这瘦猴儿的话在贬低田丰,邹大就直接开口嘲讽起他了。
邹大可不怕瘦猴儿,别说他自身就长得身量不低,虽没有田丰那般高大,但也是比瘦猴儿高半个头的。
而且,邹大是和族亲一块儿在这酒坊里头做活的,若是瘦猴儿敢动手,邹大喊一嗓子,这树下坐着的十多个人里,就得有三个应声的。
田丰还一个字儿没说,就瞧了王大的话引起了这么一场,心中不禁有些觉得好笑。
田丰可不怕瘦猴儿的话,他是根本没把瘦猴儿的话放在心上,连搭理都不想,不咋在意这么个人儿罢了。
不过,田丰还是冲着帮他说话的邹大拱了拱手,承了这情。
王大此时面色有些讪讪的,他伸出手挠了下后脑勺,带着点儿不好意思看向田丰:“田郎,赖我,是俺多嘴了。
你不愿说就不说是了。”
田丰虽然无亲无故,但从小儿就在外头为自己的饭食奔挣了,焉能怕这些同样都是做力工的汉子?
只见田丰笑了笑,对着王大说:“没什么不能说的,我……”
田丰说话的时候,树下的十几个汉子都被吸引过去了目光,就连自顾生气的瘦猴儿也歪了头,竖着耳朵听。
要知道,像他们这样靠出大力混饭吃的力工,多半是长安城外各村子里的乡民,长安内城里头的黎民一般可看不上乡民,也多半不会和乡民结亲。
结亲是结两性之好,但凡不是不把女娘当人看的人家,都会给自家的女娘找个门当户对的郎胥,甚至还有想让女娘过上好日子,特特往那有钱粮条件好的人家里嫁。
长安城作为此时大唐的政治、经济、文化中心,长安米贵,居大不易。
在乡下能起个草泥房子都要费上不少力气,更别说能在长安城里头住安家了。
所以,长安城内的人家甚少与乡民结亲,若是有结亲的,那必定是有什么缘由的。
因此,王大他们才好奇,田丰一个无亲无故的少时逃荒来到长安的汉子,怎么就得了长安内城人家的青眼?
田丰一边说一边看周围人的神色,心里想着:“他们倒是有意思的紧,是既嫉妒我,又瞧不起我呢。”
“我是花了银钱请了媒婆,替我相看女娘来。
大概是我舍得给钱,媒婆就给我相了一户好人家。
孙家虽然有儿郎,但并不想要自家女娘嫁到远处,怕被人欺负了去。
我无亲无故,长得还凑合,媒婆觉得般配,就觉得我还成,如此就让我去相看了。
相看后,我应了孙家直接到孙家住去,直接守着人家过活。”
听过田丰的话,十几个汉子都稀奇的叫嚷着,别以为男子不八卦,此时底层人民娱乐活动甚少,空闲时说些张家长李家短是为数不多的乐子了。
所以,这个一句,那个一嘴的把田丰的事儿说的好似是亲眼所见一般。
“嗐,俺就知道,田郎这模样必得受女娘待见,这结实的身板谁人不喜?”
“哎,田郎以后可就要内城生活了,可别忘了咱们这帮兄弟?”
“哎哟,这可真是好,内城的日子肯定比咱们这为了挣这几个铜板,而整日里苦哈哈的的活法强上不少去。”
人就是这样,嫉妒是人的本性。
这有人唱好,就有人唱衰。
瘦猴儿这会子又开启嘲讽了:“哼,不过是个上门女婿,生的娃儿跟人女娘家姓,还不就是个赘婿,值得你们吹捧什么的。”
王大和邹大他们一听瘦猴儿所说,都面面相觑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。
这打人不打脸,揭人不揭短。
男子本就在意这脸面,瘦猴儿还直接点出这赘婿来,可是实在不地道了。
而王大此时虽然没说话,但心里想着:“是啊,如若不是去做赘婿,内城的女娘哪里能看得上俺们这些苦力汉子来。”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