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锁后的宫中,正是载歌载舞之时。
熏香袅袅,舞姬妖娆,听了急报后的靖平帝豁然起身,往外而去。
陪在帝王身侧的虞贵妃脸上露出惊讶来:殿前都指挥使韩悟死了?
这一夜,不知多少人难眠。
翌日一批批禁兵衙役出现在街上,管控了城门,奔波于城外,惹得百姓人心惶惶,各种猜测。
永清伯府,一辆马车停在垂花门外,车夫老张见芳洲扶着头戴帷帽的六姑娘来了,忙从车上跳下来问好。
头戴帷帽的少女颔首回应,由芳洲扶着上了马车。
王妈妈把一包红豆糕塞给车夫,挡住上下车处:“最近总是麻烦你,快尝尝芳洲做的红豆糕。”
车夫笑容满面:“太客气了,为主子们做事不是应该的嘛。别的不说,芳洲做的点心是真好吃……”
二人说着话,芳洲喊了一句:“青萝你快点儿。”
王妈妈等车夫吃完一块红豆糕,笑道:“那我也上车了。”
车夫把剩下的红豆糕往怀中一塞,扬起马鞭。
车厢中,静得令人窒息。
芳洲掀起车窗帘一角,悄悄往外看,看到那些气势汹汹的官兵,一颗心跳得飞快。
这时候,韩悟遇刺身亡的事还没有大范围传开。
芳洲捏了捏手心的汗,各种乱想:姑娘杀了韩子恒吗?姑娘成功躲过了搜查吗?姑娘会如约出现在定好的地方吗?
好在出城是顺利的,守城门的官兵把精力全都放在了进城的车马行人上。
这就是姑娘叫她今日去大福寺的原因啊——恍悟后,芳洲突然有了信心。
马车离城越来越远,离约好的地方越来越近。
“张伯,停一下,姑娘想透透气。”
“好嘞。”车夫把马车停在路边。
芳洲扶着少女下车,王妈妈又拉着车夫聊起来,不让他留意到下车的究竟几人。
山林幽静,树木参天,芳洲二人来到一棵树冠如盖的大树旁。
如这样的树在这山林中不算什么,但它旁边却生了一株京城地界不太常见的半年红。
到了约定的地方,芳洲不敢喊,拉着少女的手左右张望。
上方传来动静,二人齐齐抬头,就见一人顺着树干滑下来。
芳洲先是一惊,待看清那人的脸,面露喜色。
是姑娘!
秋蘅示意二人不要出声,上手就开始脱衣裳。
芳洲身边的少女把帷帽取下来,车夫眼中的六姑娘原来是青萝。
青萝与秋蘅身形相似,冷香居的丫鬟们眼热姑娘对青萝的亲近,以为是青萝的性子讨了姑娘的喜,却不知这才是真正原因。
青萝也把外面的衣裳脱下,里面直接穿着与芳洲类似的侍女服。因为出门就带着帷帽,发髻就是自己常梳的样式无需换。
车夫与王妈妈聊了会儿,觉得时间有些久了,下意识往芳洲二人离去的方向看了看。
姑娘家说去透透气,其实就是委婉说要去方便,但这深山老林离开久了还是有些担心的。
“芳洲和青萝都陪着呢——”王妈妈伸手一指,露出笑脸,“那不是回来了。”
头戴帷帽的秋蘅走到近前,对嘴唇微颤的王妈妈点了点头,由芳洲和青萝一左一右扶着进了车厢。
第27章 全身而退
车厢中,芳洲、王妈妈,乃至青萝,都有一肚子话要说,可真的面对秋蘅,反而开不了口了。
姑娘昨夜为何不在冷香居?为何出现在城郊?是怎么离开伯府的?
到现在,王妈妈与青萝还觉得像在梦里。
秋蘅把帷帽一摘,神色平静:“青萝,帮我梳梳头发吧。”
随着她这一开口,车厢内凝固的气氛才活了过来。
青萝慌忙应一声,从靠车壁放的箱笼里取出木梳,为秋蘅梳头。
少女的头发浓密黑亮,长至腰际,随着一下一下梳顺,青萝忐忑的心也安稳下来。
她只是一个小婢女,被大太太随便安排进冷香居,当时在伯府下人眼中与被发配了无异,也是她这样没后台的小丫鬟正常的去处。
谁知在冷香居的短短日子成了她最开心的日子,到现在甚至越来越多的人羡慕她天天能吃到芳洲做的点心。
她不知道姑娘做什么去了,但她知道她的好坏已与姑娘分不开。
青萝手巧,很快为秋蘅绾好发髻,戴上珠钗。
王妈妈则拿打湿的帕子为秋蘅擦脸净手,一眼瞥见衣袖滑落后手臂上的细细伤痕,手不由一顿,动作越发轻了。
“今日不在大福寺久留,上了香我们就回。”
秋蘅一副闲话家常的语气,令王妈妈与青萝生出了一种她们是一起从伯府出发的错觉。
王妈妈抬手,“啪”打了自己一下,对看向她的三人尴尬笑笑:“有个蚊子。”
疼,不是癔症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