恍惚到了后半夜,云济被尿憋醒,起床去方便。
从茅厕出来,迷迷糊糊回到屋舍前,却见房门是锁着的。他怔了一怔才清醒过来,原来走错了方向,来到了东面的屋舍。他借着皎洁的月光,透过门窗缝隙往里面看,屋里的陈设和西厢相差无几。
在这时,背后传来一声猫叫。云济想起徐老三说过的话,循着那猫叫声,往院子当中走去。他在假山间转了一圈,四面都是影影绰绰的奇石。刚一转头,突然看见两只绿油油闪着光的眸子,在最高的奇石上直勾勾盯着他看,仿佛两盏幽暗阴冷的灯。
“啊!”云济惊叫出声,不由往后退了一步,右脚被什么物事一绊,整个身子向后栽去。
“当心!”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,将他扶住了。云济转头望去,来人是庾吏徐老三,正一脸关心地看着他,“云教授,您没事吧?”
云济回头一看,身后是院子中间的那口井,他方才被井沿绊了脚,只差一步就要掉进去了,不禁后怕道:“没事,幸亏有你,救了我一命。”
“云教授这是哪里话?这口井水都没了,里面是一层厚厚的淤泥,就算掉下去,也摔不死人的。”徐老三帮了云济一次,心里也正得意,热心解释道,“前几天夜里,鲁专勾也掉下去过,只是擦破点皮而已。不过您还是别在这井边转悠,这口井邪门得很!”
“邪门得很?怎么个邪门法?”
第十一章 飞头颅
“这口井是被鬼神施过法的,有时有底,有时又没底!没底的时候,谁也不知道它会通到哪里去。就像上次,鲁专勾半夜起来方便,不小心掉进井里,好不容易爬出井口,却已在百里之外。”
“百里之外?”云济愕然道,“怎么可能?”
“是真的!鲁专勾自己也惊奇得很,每日都要将他这奇遇讲上一遍。”
云济若有所思,忽然想起先前看到的那两只眼睛,再回头时却找不到了。跟徐老三说了一遍,徐老三失笑道:“云教授,您定是碰到黑将军了。它浑身黑漆漆的,唯独两只招子亮得很,半夜里就跟两枚绿色火星子一样。这畜生来无影去无踪,小人今儿个当值守夜,也是听见它叫,这才出来看看,没想到碰上您了。”
云济点点头,与徐老三拜别后,回到厢房继续蒙头大睡。又过了一两个时辰,听见窗外传来悠悠钟鸣,他眯着眼睛从被窝里爬起身,天刚刚擦亮,隐隐还能听到公鸡此起彼伏的打鸣声。
洗漱过后,沈括再度召集众人,将云济和其他人的草账核对一遍,果然云济的记录无一疏漏,反倒是其他人分摊的账务有算错了的。修整完毕后,又指派了专人誊抄,终于在午时前将账务整理完毕。
待到午后,众人用过饭菜,沈括招呼了户部勾院的勾覆官、判官,由他亲自带人再入延丰仓清点存粮,又命云济等人核验运粮的粮车和粮船。为了保证放粮能够及时完成,需要调用的民夫、骡马、粮车、粮船都得事先安排好。这样的琐碎事务,有云济在旁边,就不会有疏漏。
申时过后,诸多琐事了结,云济谢绝沈括的宴请,赶回家洗漱一番,再推窗而望,天已入夜。他正准备出门,狄依依风风火火闯了进来,看见他,眼睛一亮道:“三杯倒教授,你居然赶回来了?走走走,看花灯去!”
“你不是去探望真珠郡主了吗?”
狄依依神色顿时一黯,灰心丧气道:“真珠像是魂儿都没了,别人问她什么,她都不回话,只爱一个人坐着发呆。别说是我,就连……就连王府的王太妃跟她说话,她也痴痴傻傻的,比五六岁的娃娃还不如。”
“怎会这样?”云济眉头紧皱,“许管事不是说,真珠被接回去后,还能把自己的经历告知官府吗?”
“那是郡王府呈报给开封府的,也不知是真是假。”狄依依黯然道,“我也曾向真珠问起去年的事,可她就跟个傻姑娘一样,只知道呵呵地笑。问得急了,她就发起性子来,对人又抓又咬。唉!”
云济宽慰她道:“不论如何,真珠终于还是被找了回来,也算可喜可贺。”
狄依依掏出腰间的酒囊喝了一口:“今日还碰上一桩奇事,真叫人哭笑不得。”
云济见她眉毛一挑,鼻尖微微发红,眼神里带着一丝倾吐欲望,于是应景地搭了句话:“什么奇事?”
“盗墓!”
“盗墓算得甚奇事?”
“盗墓自然不算奇事,可盗自家的墓,你可曾听说过?”狄依依果然谈性大发,将所见所闻讲了一遍。
当时狄依依正陪王太妃和真珠说着话,忽有一伙开封府衙役来到王府,他们绑了两个灰头土脸的闲汉,说是半夜抓到了盗墓贼,盗的是王府郡主的坟,可盘问后闲汉又自称是王府的人。衙役不敢擅自发落,便带来王府询问。
安定郡王又是尴尬,又是愤怒,原来这两人还真是王府的奴仆。郡王舍下面子讨回了两名奴仆,说他们胆敢偷盗主人的坟,非得好生惩戒一番。等到将衙役送走,便将两名奴仆召去私下训话。
狄依依这等跳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