荀还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,他似乎在话音里听出了点哭腔。说完后他额头已经抵在了桌子上,像个小孩子一样蹭了蹭,嘟囔几句后没了声息。
荀还是等了好半晌没等到对方有声响,抽回手后给自己倒着酒一杯一杯的喝。
说出去可能没有人信,一贯唯皇命是从,杀伐决断的天枢阁阁主事实上一点都不关心邾国的走向。
倒也不是一点都不关心,只是关注的点于一般人背道而驰,他想要邾国死!
此次回东都,皇帝之所以没有传召荀还是理由有很多,一方面皇帝想要借着荀还是的死讯引出一些心存不轨之人,另一方面就如同荀还是先前所说皇帝给太子留了杀掉荀还是的机会。
荀还是这把刀太过锋利,即便是皇帝都掌控不稳,他不安却不舍得不动手,只有靠下毒来让自己心安。而太子适时出手正好顺了皇帝的意,寻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,欲以此测一下太子的实力。
说到底,皇帝不舍得荀还是这把利刃的同时又除之后快。
皇帝确实阴毒,不过这都不是荀还是憎恨邾国的理由。
酒水冰凉,这间屋子因着无客人便也不会有什么火盆,大雨之下水汽不知从何处钻了进来,带着点泥土的味道和春日残留的寒气,将屋子卷席了一边。
凉酒进了身体后似乎变成了火,燎过每一处,荀还是的五脏六腑又开始抽痛,拿着酒杯的手也在细微颤抖着。
酒被晃出了一圈圈波纹,他看着自己的手有片刻出神,而后极轻极轻地笑了一声。
第43章
外面雷声轰鸣依旧,雨水敲打着屋顶劈啪作响,倒显得楼内愈发安静。
永极楼雅间内说话声已消失良久,房间一角的桌子上隐约能瞧见趴俯着一个人,那人一动不动,周围尽是酒气,似乎喝多了被人扔在这里无人问津。
过了好一段时间,雷声又滚了滚,那个人影才有了反应。
他慢慢撑起身子,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进袖子里,而后两只手交叉在一起摩挲了几下,慢慢坐正,头再次抬起来时除了脸颊有着不自然的红色以外,眼底哪还有一点点醉意。
景言峯扶着自己的额头,沉默良久后肩膀渐渐颤抖,笑声渐大,末了仰头感叹一句:真是
真是什么他没有说完,他看着面前空无一物的地面又坐了片刻,之后重新戴上斗笠推门而出。
门外不知何时站了许多人,在景言峯出来后集体行礼。
景言峯拍拍靠他最近的那一个:去吧,做的干净点。
雷声乍起,整一条走廊被闪电照得透亮,走廊尽头赫然映照出一个花花绿绿的影子,那人头发散乱在身侧,四肢扭曲,悄无声息,仔细看能瞧见她瞪大灰败的眼睛。
几个呼吸间黑衣人消失在原地,未曾有一个人理睬那具早已冰凉的尸体,似乎这只是微不足道的装饰品,廉价的连一个眼神都不值得。
直到走廊里只剩下景言峯和另外一个男人,景言峯终于舍得分出一点视线撇了下角落的尸体:放这做什么,收起来还有用处。荀还是不是想用老鸨引孤出来吗?孤为了子民不得不现身,但因着天枢阁阁主手段过于狠辣,未曾遵守承诺,孤赶到时时辰已晚,荀还是残忍将其杀害后抛尸荒野。
老鸨确实老早就被穆则控制,可是他没有去抓逃跑的小厮,便是纵着这小厮给太子传了话。
荀还是嘴上所说的卸了老鸨的胳膊,更多地是恐吓,想让穆则在她身上多挖出点信息,这样一个长时间在青楼里养尊处优的人,若真的卸了胳膊,估计能直接疼死,哪里还有问话的机会。
荀还是确实狠,但也是会看人下菜碟,并非所有人都适合严刑逼供。
所以至少老鸨在荀还是手里时还是全须全尾有口气儿的,可如今回到自己的主子手里却丢了性命。
世人都道荀还是心狠手辣,然而大多数人有过之而无不及,只是他们将自己的阴毒藏匿在伪善之下,反不及荀还是大大方方的狠。
侍从明显已经习惯景言峯的办事习惯,眼睛未曾多眨,点头应下。
永极楼的大门被人推开,街角阴暗处一辆马车低调驶来。
马车周围没有家族图腾,颜色内敛,大雨拍打在周围起了一层水雾,仿佛将马车笼罩在一层薄纱里。
车门推开,景言峯钻了进去,掸掉身上的水汽,他将斗笠扔到一侧:梁大人久等了。
殿下劳累,不知结果如何?马车里放着个小炉子,上面温着茶水,梁和昶倒了一杯递给景言峯。
景言峯接过茶饮了一口。
再扑腾也不过是濒死的兽,孤就好奇父皇到底给荀还是下了什么迷魂汤,明知道被主君下毒,却能忠心依旧,换成您您能吗?景言峯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梁和昶,一个问句似乎没带任何意图,未等梁和昶表忠心,自己率先将话圆了回来,反正换做是孤万万做不到,正因如此便觉得有些可惜,像荀还是这样的人竟不能为孤所用。
既不能收入麾下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