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玉绥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,赶忙想要去拉住荀还是,然而他尚未来得及抬步,就见老鸨率先一步走过去,站在荀还是身边贴得很近,似乎想要拉他,但手刚刚有所动作又放了回去,叫了一声:我的爷,不能这样,不吉利啊。
世人都说,上吊自杀的房梁上会带上死者的怨气,尤其是刚死没多久时,不可在房梁下久站,更不能仰着头露出脖颈,若死者非自愿上吊,很可能会将梁下之人带走。
荀还是身上带着药汤浸了很久的味道,脸色苍白,一看身体就不好,这种地方就更加忌讳。
老鸨本就一直暗中留意着这位公子,倒不是存心,只是下意识的看过去,她这种在风尘里待久了的人,对容貌姣好的人有种天生的亲切感。
您可能不知道这其中忌讳,要不还是不要在这待着了,且先出去罢。老鸨想给谢玉绥递眼神,让他将人先带出去,然而眉毛已经飞起来,却发现对方根本没看他,视线一直落在小公子身上。
这怕不是个登徒子吧
老鸨突然开始为这位小公子担忧,即便瞧着谢玉绥模样不错,衣着讲究,气质端正,可是搁在小公子身边,总觉得像是一个盯着猎物的狼。
若是换个人听见这话,少不得要跟老鸨争辩一下谁才是狼,哪个人也不敢说堂堂天枢阁阁主是只小绵羊。
谢玉绥的注意力一直在荀还是身上,自然看不到老鸨带着提防的眼神,当然就算看见也懒得搭理。
房梁虽高,但荀还是眼神极好,能看见梁上中间的地方有翘起来的木屑,上面沾着一点白色丝线。
听着老鸨的话,荀还是收回目光,脸上还是那股子怯生生的样子,似乎被老鸨的话吓到了,下意识后退,而后低头道:抱歉,我不是很懂,只是想看看
老鸨也是好心提醒,见此叹了口气道:没想到真的有人会因一面之缘对水儿如此上心,想来小公子才涉世不久,便见到这种阴阳相隔之事,切莫过于伤心伤了身子。
说到伤心,荀还是眼睛微红,谢玉绥眉毛微挑,饶有兴致地看着荀还是演戏。
老鸨不知其中曲折,只当荀还是因水儿之事心中难过,又叹了一声:其实有些话我知道不该说,但人已故去,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过,水儿虽走了,但唉,这姑娘本来就是被家里拖累,也算是一种解脱吧。
老鸨此话一出,谢玉绥内心一动,立刻知道他们找到了门道。
谢玉绥没有急着说话,看着荀还是在那装傻。
水儿姑娘不是孤儿吗?我以为落入风尘的姑娘大多是孤儿。荀还是的声音本就柔和,再加上刻意带着的情绪,就像是带着蛊一般,直接钻进老鸨的耳朵里,勾起她那不知道存放了多久的记忆。
片刻的晃神后,老鸨叹了口气说:其实这是人家自己的事情,我本不愿意多说,但是现在人已经没了,他那一家到现在都没露面,当真是薄情。
水儿出身不好,父母就那么个德行,家里还有几个弟弟,穷得很。她年幼被亲爹拉到街上卖,正好被我路过买了下来。青楼里很多的姑娘大多孤儿,寻常人家也不愿将姑娘卖到青楼,所以我对她格外怜悯。水儿自小就懂事,到了这里后立刻就明白自己的处境,学东西也快,但是他家就跟个吸血鬼一样,都已经卖了还让水儿给他们家里钱。
早年的时候水儿没有接客,只是学东西,没钱,家里总是偷偷找水儿闹,之后逼得水儿没办法,就给楼里的姑娘们打杂,姑娘们或多或少会给水儿点首饰银钱。说来这姑娘就是心太软,她爹妈一哭就受不了,即便当时狠下心,很快又后悔,就这样养着一家子好多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