蹭了蹭他的手掌,揉着眼睛,绵软还有几分沙哑,“等你回来,太无聊就随便看看。”
裴折玉揉了揉谈轻发顶,柔声道:“轻轻还睡吗?”
谈轻摇头,“睡够了。”
裴折玉笑问:“那轻轻可要出去走走?已经快日落了,轻轻想不想随我去城楼上转转?”
谈轻在他脸上根本看不出来半点忧愁凝重,心里猜到什么,笑着点头,又朝他伸出双手。
“背我。”
谈轻就喜欢让裴折玉背他,感觉比抱着他更舒服,裴折玉笑着应好,这就背起人出门。
正值落日时分,集市也到了散集的时候,裴折玉背着谈轻在归家的人潮中逆行,走向城楼。
他这张惹眼的脸,整个凉州城无人不认得,到了城楼前也无人阻拦,顺利地背着谈轻上城楼。谈轻让他放自己下来,坐在城楼上的草垛上,抬手挡在眼前,看向天边落日。
无论看过多少次,大漠上的日出日落总是叫谈轻着迷,他伸手抓向落日,“好壮观啊。”
他的手没有抓空,因为裴折玉先握住了他的手。裴折玉在他身边坐下,将人揽进怀里。
“轻轻有心事?”
谈轻靠在他怀里,懒懒地看着天边彩霞,“该是我问你吧,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?”
裴折玉笑了笑,叹道:“轻轻一眼就看穿我的心思,看来我以后想在你面前藏什么都难了。也好,陆昭的事,叶先生都说了吧?”
谈轻点头,“老师跟我说,陆昭是先帝的遗腹子。”
裴折玉一双丹凤眼看着他,“轻轻想不想做君后?”
“这话今天不止一个人问过我了。”谈轻思索了下,抓住裴折玉修长的手把玩,如实说道:“其实老师这么问我的时候,我想的不是要不要做君后,而是我能不能做好君后?”
裴折玉张开手掌包住他的手,“那轻轻想好了吗?”
谈轻道:“我估计我做不好。君后,也就是皇后,是大晋的颜面体统,是大晋百姓的表率,我不会做文章,不懂朝堂上很多事,我只会种菜养猪,过好自己的小日子,富余的时候会帮一帮我看得到的遇上苦难的百姓,但这肯定是远远不够的。”
他拉着裴折玉的手指,一个一个细数,“我不会治水,不会用兵,管账一般般,写不来好的文书,要我破案我也不会,当然,你可以说皇后可以什么都不会,只管待在后宫里享受就好了,但是我不行。我很任性的,我怕我给你丢人,我还怕,我什么都管不好,这天下不需要一个无能的君后,如果是老师,他会比我做得好。”
最关键的是,谈轻看向裴折玉,“你也知道的,我不喜欢皇宫,我不想一辈子待在宫里。虽然我现在说这些还太早,我或许可以慢慢学,可我最早肯定做的不好,肯定会有很多地方要让你为难,那你呢?”
谈轻问:“你想做皇帝吗?”
裴折玉耐心地听着,五指扣紧谈轻的手指,他的嗓音依旧温柔,却也极果决,“我不想。”
谈轻顿了顿,笑了起来。
“理由呢?”
裴折玉道:“我想杀裴璋,是为了报仇,后来遇到了你,慢慢改变了我的想法,也改变了我的初衷,我在争,不是因为我想争,而是被裹挟着不得不争,我也还记得,我想打回京城,是肩负着责任,我与谈夫人有过承诺,我要让谈家军的真正的死因公之于众,要让裴璋下罪己诏。但其实我私心很重,还记得有一年新年,我问过你,我适不适合做皇帝吗?”
谈轻回想起来,笑道:“记得啊,当时你也跟我一样不自信,还问我,这天下到底需要一位什么样的明君,才能护佑大晋安宁?”
裴折玉亲了他一下,跟奖励似的,又笑着问:“那轻轻还记得我当时是如何回答你的吗?”
谈轻眨了眨眼,没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