凑过去,鼻子翕动,轻轻嗅了嗅,便有些紧张。
祁婳凑近,殷无恙看着她,幽黑的眼眸里倒映着祁婳的面容,能将她脸上的表情,都一一映得清楚。
殷无恙静默几秒,自己做过的事,竟然倒是有些无法直说。
须臾,他手里的茶杯被祁婳取走。
祁婳的手指轻轻触碰他的手指,探他手指的温度。
少年低着头看,两只手交缠着,丝毫不突兀,还很养眼。
“没有受伤。”殷无恙轻声回复,察觉到祁婳要将自己的手缩回,他手指微动,勾住。
祁婳察觉到他的意图,没有丝毫扭捏,爽快地回握他的手,“是不是冷呀?”
坐进来好一会儿了,殷无恙的手还是凉的。
祁婳能察觉到他身上的寒意被驱散了,但手指的冰冷应该是和气血有关,他的身子骨太差了。
殷无恙摇了摇头,视线落在她的脸上。
“我让人送过去的粥,你吃了吗?”
“吃了。”
“那就好,多少要吃些的。”祁婳絮絮叨叨说着,不过一日未见,便又将他所有生活上的事情又询问了一遍。
不知道是祁婳问的第几个问题,殷无恙这次没有回答,只是反问:“要跟我走吗?”
“啊?”祁婳没反应过来。
看着她脸上的表情,殷无恙的眼眸在忽明忽暗的烛光映衬下,显得愈加漆黑。
他微微歪头,把祁婳的反应误会成惊讶、不愿意。
这算是在殷无恙的预料之外,但被拒绝,他心底有些不知道是烦躁还是其他什么的情绪。
他总觉得,祁婳该是他的,该和他在一起。
又或者说,他是她的,该和她在一起。
但她不愿意。
念头刚升起,殷无恙刚觉得有些头疼,就冷不丁听到祁婳说:
“好呀。”
“那我们去哪里?”
祁婳笑脸盈盈问他。
闻言,殷无恙微微一愣。
他看着坐在旁边的姑娘,看她脸上的笑容,似乎比外间的雪还要干净、纯洁。
殷无恙忽然心脏刺痛。
他后悔了。
“我说笑罢。”
来时,他想把祁婳也拉到地狱,和他一起,沉溺在地狱里。
痛苦也好,绝望也罢,他想把她染成自己的颜色。
但现在,他后悔了。
“但我没有开玩笑。”祁婳愣了一下,没想到他反口这么快,便立即道,“我不想待在宣平侯府了,你要带我走吗?”
从“要跟我走吗”到“要带我走吗”,一字之差,做决定的主体却直接变换。
祁婳其实并不在意待在哪里,但待在宣平侯府也的确过得不舒坦。
她不喜欢被禁足。
那会让她想起被囚在监狱里的时光。
实在不是什么开心的回忆。
殷无恙撞入她的眼眸,不知道过了多久,他垂下眸子,“恐怕不能了。”
祁婳:“?”
“殿下金口玉言,怎么能出尔反尔?”
她像是又有些气,睁大了眼睛,气鼓鼓瞪着殷无恙,“我不管,殿下刚才既然已经问了,我也答应了,那你就要带我走。”
殷无恙:“……”
“既然殿下现在又不想了,那刚才为什么要问?”祁婳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殷无恙。
殷无恙看着她脸上那些生动的表情,声音艰涩,“我后悔了。”
祁婳依旧看着他,有点要炸毛的迹象。
于是,殷无恙沉默了须臾后,说道:“我活不久了。”
他本想拉着祁婳一起死。
但现在,是舍不得的。
殷无恙觉得,祁婳就该被万千宠爱包围着,一辈子没有烦忧。
他的话,让祁婳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敲了一下,那些气一下就被荡开了。
“殿下很狡猾。”祁婳垂了垂眼,声音带着点委屈,明明是控诉,听起来却轻飘飘的。
她明明是要生气的!
他总是能轻而易举让自己从生气变成心疼他!
狡猾得很!
“我的处境……并不好。相较之下,宣平侯府好很多。”殷无恙难得耐下心来解释那些压在心底的话,“和亲之事不会落在你身上,我保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