步从混沌中走来。
在那个身影还只显出一团雾蒙蒙的影子时,王素卿便倏地一愣,像是明白了什么,目光有瞬间的失神。
直到那人完全走出门外,旁观者中才响起三两抽气声。
男人拄着一把残剑,布衣道袍,面容清癯,五官绝对算不上清秀,甚至无甚可取之处,然而拼凑在这张脸上却是极为合衬。
王素卿哑然:“……师兄。”
白鹤也也有些惊讶,转头同白景则交换了一个眼神:“灵玄道人?”
“孟不咎?”应三太爷皱起的眉头松懈下来: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你当初不是同赵祓同归于尽了么?怎么……又出现在仙门之后,你、你现在到底是……”
是仙?
是鬼?
“什么也不是,”孟不咎转动着手中剑柄,仿佛对众人的出现也并不感到惊讶,他嗓音依旧是回忆中那般轻飘飘的、冷飕飕的,如同在闲谈天气:“我只是守在这里而已。”
他抬起头,目光流转一番,最后定在王素卿脸上,似乎想说什么,又最终只是长叹一声:“师妹,你都这么老了。”
王素卿也同对方一样,看似有一肚子话想说,却又一个字也讲不出来,最后有些无奈地答道:“师兄,可你还和以前一样。”
历经了百年岁月,再厉害的人,也都不再年轻。
应三太爷阴阳怪气地打断了二人的叙旧,将矛头直指孟不咎:“你当初不告而别,到底是发生了什么!别以为异管局隐瞒不报,我们就不知道你暗中收养了赵岸的儿子!孟家世代名声,都毁在你的手里!”
孟不咎对这番质问没什么反应,似乎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,听见后半句时他抬了抬眼,自顾自问道:“承荫如今在何处?”
见白景则、王素卿等人都垂首不语,他面上了然,低声道:“原来如此。”
“师兄,我不明白,”王素卿叹了口气:“那道门后,到底有什么东西,能让你抛却亲眷师友,不辞而别上百年,这——真的值得吗?”
孟不咎沉吟不语。
王素卿道:“当初跟随你的宋氏兄弟,果真是你杀的?”
孟不咎坦然道:“是我。”
“能因一时恻隐将仇敌之子抚养长大的人,却又转身取了兄弟道友的性命,师兄,我还是不明白。”
孟不咎沉默半晌,抬起手中剑,抛下一句不知对何人所说的“抱歉”,随即他忽然侧身,掷出一道剑气,拦在了天九跟前。
他神色依旧是淡淡的,仿佛不带任何情绪:“我立下过誓言,不会让任何人通过这道门。”
话音刚落,天九闪身上前,掌中握着一枚灵气凝结的兵刃,同孟不咎的剑铿锵相切。
二人对战时巨大的震荡差点将旁人掀翻,王素卿拂尘一扫,将冲击弹开去,砸中远处大殿梁宇,顷刻间墙垣又塌陷大半。
天九盯着面前人,忽然开口道:“你也已经有了进这道门的资格,为什么还守在原地?”
孟不咎笑了一下,唇角带了几分讽刺:“你们可以是守山鬼,我为何不能是守门人?”
二者在短时间过了数招,王素卿带人在一旁远观,脸色逐渐凝重:“师兄的能力比从前更进一步,他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的层次,算得上是‘仙’了。”
不,不对。
天九说他根本没有进去,他只能算是一个半仙。
所谓的成仙,到底意味着什么?
王素卿将目光转向被三判官挟制住的王奉虚,心中渐渐生出一个模糊的猜测。
天九与孟不咎斗得难舍难分,终于一抬眼,挥手召回了留在上方的分神,孟不咎横剑作挡,仍被对方忽然灵力暴涨的一掌推入山石之中嵌了进去。
收掌后,天九二话不说,目光转向王素卿等人,再抬手时,这一招迟迟没有落下,胳膊竟被突如其来掉下的什么给架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