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双含煞的桃花眼里——
烛火摇曳间,那眼底探究之色如刀,似要剖开她层层伪装。而她眸中碎雪浮沉,竟是不闪不避。
这时,两盏宫灯自幽静的宫道尽头处游来。引路小太监抬头乍见太子仪仗,手中灯笼“啪”地坠地,慌忙伏跪:“奴婢叩请殿下千岁!”
随行的青色官袍男子低头躬身,腰间蹀躞带的玉珏相撞清鸣:“臣,南州巡检司使赫连信,恭请殿下圣安。”
“南州巡检司使赫连信?”
“正是微臣,奉旨觐见。”奉旨两个字咬得格外重。
萧钺的目光如寒铁锁链,沉沉压在那躬身男子的脊背上,气氛霎时凝滞。引路小太监伏跪在地,瑟瑟发抖。
宋昭指尖在广袖中微微一松,足尖向后轻移半寸——
“咔嚓!”一声脆响骤然撕裂凝滞的空气,鞋履下的冰凌应声而碎。
她身形一晃,狐裘大氅在雪地上划出半道弧线,眼看就要坠入道旁的雪堆。
斜里突然探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,铁钳般扣住她纤细手腕。玄色袖口金线蟒纹擦过她掌心,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。
赫连信伸至半途的手倏然一顿,五指缓缓收拢,终是垂落身侧。官靴沉沉碾过青砖上的薄雪,将霜华踏作污浊的泥水,无声渗入石缝深处。
那摊泥水倒映着破碎的宫灯,恰如他眸中一闪而逝的晦暗。
宋昭踉跄站稳,猛地抽回手腕,仿佛那温度灼人。她伏跪于地时,白玉冠下挽着的发尾垂到了胸前:“宋晏君前失仪,甘领责罚。”
萧钺负手而立,被甩开的掌心在袖中缓缓收拢,指尖轻轻捻动,像是将残留着的细腻触感一并抹掉。目光如刃般从面前的身影,扫向躬身而立的赫连信,遂开口道:“赫连大人平身吧,小全子,去给赫连大人引路。”
“微臣谢过殿下。”
赫连信起身,情不自禁地朝跪伏在地的宋昭看了一眼。
青影倏然压下,一柄靛青色油伞“唰”地展开,严严实实隔断他的视线。
太子身后的小太监,这时堆起一张笑脸:“赫连大人,请随奴婢来。”
视线被伞面隔绝,宋昭只听见靴底碾过碎雪的声响渐行渐远。
“来人,君前失仪,拉下去打二十板子。”太子的声音响起,冰冷刺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