严格来说,他与那个女人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,领证也不过是一时兴起——他为了解决姓氏问题,而夏美则是想甩开纠缠自己的帮派混混。他们虽然住在一个屋檐下,但也始终秉持着各取所需、互不干涉的原则,从来不过问对方私事。
所以,如果不是女孩提起,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个老婆——以及一个名义上的继女。
“你们不是一起走的吗?”女孩不解道。
“什么意思?”
“就是……嗯,私奔……”
她有些难以启齿,顿了顿,还是道,“妈妈跟您是前后脚离开家的,大家都说你们私奔了。”
“……是吗?”甚尔眯了眯眼睛。
看来五条悟的嘴还算严实,没有到处炫耀他的死讯,以至于这两个小孩至今都以为他和夏美是一对“潇洒鸳鸯”,不归家的原因只是为了逃避责任。
“她的事我并不知情。”甚尔如实道。
但他没说的是,夏美即便没有跟他私奔,大概率也会跟其他男人私奔——因为她就是这种人,眼高手低,向往声色犬马的快活日子,不爱吃苦,也不长记性,早晚会栽跟头的。
“这样啊……”
女孩似乎也不怎么意外,往野猫的食碗里添了粮食,然后又抬头看他,“叔叔是来见惠的吗?”
“不是。”不知为何,他说了谎。
他也说不清,自己当时是个什么心理。但这谎言太过蹩脚,把女孩都逗笑了。他大感丢人,心说自己现在不光对“钱”提不起兴致,就连说谎的本事也倒退了,像个过了年纪就立不起来的老头,实在窝囊。
好在,女孩没有拆他的台,主动讨要了电话,说是以后常联系。
“想要见惠的时候随时跟我说。”
她拨通了甚尔的电话,然后挂断,让他保存到联系人里,“我会带他出来的……不过您要做好心理准备,那孩子比较轴,可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,但他也很容易心软,只要您肯静下心来与他沟通,他是会认真听完的。”
甚尔点点头,表面答应,实则敷衍,直至今日都没有回拨这个电话。
或许是这种做法太不男人了,他再次遭到了报应。
下午的时候,他忽然接到咒灵打来的电话,一阵兵荒马乱后,他就被五条悟带到了这里……
他抓了抓头发,跟着惠走进了一座朱红寺庙,还是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趟这滩浑水。
就像前面说的,他对自己这个便宜儿子并没有多少感情,之所以会来见他,也只是想让自己死个明白——他是个卑鄙的利己主义者,如果“见儿子”这件事有损自身利益,他是万万不会做的。
比如现在,他根本就没有过来的必要,说不定儿子死了,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亲缘一断,他就能彻底摆脱这种迷茫无措的“地缚灵”状态,安然赴死。
当然,在死之前,他也会顺手把害死自己儿子的家伙大卸八块——这不是出于什么“父子情深”,纯粹是面子问题。
是了,他就是这样一个人,自私自利,寡情薄意,无耻到连自己都觉得荒唐。
——但唯有这样他才能逻辑自洽。
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?
他到底……在留恋什么?
“……我没有想到甚尔会这么废物。”
次日八时,五条悟站在江之岛对面的弁天桥上,双手交叉,搭在额前,观察对岸的情况。
杏里、斑和带土在分吃早餐。听到这话,杏里叼着三明治抬头,就看到夏油杰路过她跟前,径直走到了悟的旁边。
他的手里拿着饭团,一边说话,一边递给悟:“可能跟降灵术有关?他毕竟不是真的活人,一旦术式出了故障,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。”
五条悟接过饭团,翻了个白眼,骂骂咧咧道:“我差人去查了,神尾婆婆的术式依旧在卡bug,她自己想解都解不开,更不用说别人了!按理说,甚尔即便被揍成猪头,砍成人棍,那条烂命也还健在——但凡是个有本事的,这种时候早就想办法把情报传出来了!”
夏油杰哭笑不得道:“……你这是不是太苛刻了一点?”
五条悟不满地“切”了一声,攥着饭团,像在攥一个握力器。夏油杰都不敢想象这个饭团之后会有多硬。
带土给自己剥了颗溏心蛋,像喝水一样,吸溜进去,然后拍拍沾了蛋壳的手,站起身,插进了谈话:“所以我才说——要第一时间进去!”
“进去了也没用,除了甚尔,谁进结界都会被发现。”
五条悟终于松手,用牙齿咬开饭团的包装袋,吃了起来,没一会儿,这个形状扭曲的饭团就坍缩成了月牙状。
带土道:“我有‘时空间忍术’,可以对抗结界的探查。”
五条悟咽下饭团,就近取了一瓶矿泉水,单手旋开,喝了一口,反驳道:“万一这个结界跟你之前遭遇过的一样呢?你的力量可不是第一次不起作用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