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休笑嘻嘻道:“真是好茶,我与叶校尉可要多沾一沾秦世叔的光。”
秦琢撩开帘幕出去了,叶司目送他离开,才猛地低下了头,孟休也轻轻搁下茶杯,光明正大地打量起这位立下汗马功劳的翊麾校尉。
“孟少庄主有何指教?”叶司回望过去。
孟休的目光带着十足的侵略性,让他如坐针毡,很不舒服。
论官职,孟休一介白身,而叶司是七杀军的从七品校尉,断没有让他低声下气的道理。
可孟休的背后站着整座齐圣山庄,朝中高官显贵与这座书院沾亲带故的人不少,若叶司想在朝廷混下去,还是不要得罪孟休为妙。
孟休还是一副笑相,侧着身,用手掌支着腮帮子,语气轻飘飘的:“怎么样?秦世叔好看吧?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初出茅庐的叶校尉不明所以,老实作答。
孟休翘起食指,在空中虚画了一个圈:“那……是苏展眉好看,还是秦世叔好看?”
在天台山上,秦琢才第一次听到苏颦苏展眉的名号,但在与朝廷关系甚密的齐圣山庄中,这个名字并不陌生。
除了苏颦是长定公主的亲卫与闺中密友之外,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。
——苏颦是大乾立国以来,第一个因为姿容过艳而落选的七杀军预备役。
五官艳丽,身姿窈窕,气质脱俗,见之难忘,这些特点都不适合长期行走在阴影里的七杀军。
还是个少女的苏颦哭过、闹过,却都没法改变七杀军统领的决定。
好在最后东方介把她要过去,她当了公主的亲卫,从某种意义上说,前途或许会更广,可是仍有一口郁气积压在胸口,久久不散。
这世道还是太苛刻,作为一个女人,你不能不漂亮,但又不能太漂亮。
虽然在大乾法律体系中,男子与女子地位同等,连最迂腐的老人都不敢在大庭广众下宣扬女子不如男子,各行各业也都活跃着女人们的身影。
可总有些植根在骨头里的观念,无论怎样清扫,都会在不经意间突然冒出来。
“苏展眉……她和我是同批进入训练营的,但大我几岁。”叶司先是出了会儿神,随即脸上泛红,像是熟透的大虾,又气又羞,“阁主的外表再怎么出众,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!而我也是个男人!孟少庄主以后,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了!”
这根本是对他、苏颦、秦琢三人的冒犯!
被叶司这么一骂,孟休反而身心都舒畅了起来。
那些还没来得及传出去,就被掐灭在萌芽阶段的流言蜚语,不曾影响到本人,却真切地影响到了孟休。
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关注起秦世叔身边的人,看谁都像不怀好意。
但叶司,虽然长的像个女人,但确实是个钢铁直男,而且貌似还对苏颦有些好感。
既然他没存着那种心思,孟休就放心了。
话说回来,秦世叔也快二十六了吧?秦家还没给他说亲吗?
孟休摩挲着下巴,目光深沉。
花开两朵,各表一枝。
秦琢走出帐去,本不想麻烦小厮,准备自己去取水,谁料刚走出几步,就见有个青衣吴带的女子阔步行来,衣衫下摆呈布着山川流云,宛如一副展开的水墨画卷。
她的样貌顶多算是清秀,但眼角眉梢都带着凌厉的光彩,走姿优雅得像是幽静水潭边漫步的鹤,令观者心折。
秦琢反手把水壶塞进乾坤袋中,停下脚步,端方地行了一礼。
“见过王掌教。”
“玄鸟阁主,可否借一步说话?”王黍面色沉重。
作为上方山的掌教,出行就算不是前呼后拥,也该带上三两弟子,方显礼仪完满,但她今日孤身出现在秦家营地中,着实蹊跷。
况且巡逻的守卫们呢?悬镜堂一脉负责警戒的弟子们呢?
人都哪里去了?!
秦琢心念急转,瞬间罗列出一大串王黍单独来见自己的理由,但无论是哪一个,好像都站不住脚。
他的怔忪被曲解成了迟疑。
“很快,就两句话,说完我就离开。”王黍嘴唇微微翕动,刻意地压低了声音。
这种表情,这种语气,让秦琢很难不怀疑,她是想把自己骗到角落里杀掉。
但他还是跟过去了,两人寻了个僻静的角落,王黍蹙着眉,略带同情地看了秦琢一眼,问道。
“你最近,有没有听到过什么……对你不太友好的话?”
秦琢又是一愣:“……什么?”
王黍也不做隐瞒:“我上方山出了个逆徒,在外造谣,说了些很是难听的话,此事是我管束不严,教徒无方,我首先要向玄鸟阁主道个歉。”
造谣?
连秦琢这样的好脾气,都不禁在上方山掌教面前拧起眉头来了。
树大招风,秦琢近日的确在百家面前刷了脸,即使有人在背后猜测他是得了天大的机缘,也还够不上“造谣”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