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往窄道里踹进半分。然后他把身体掉转过来,朝那边用肩膀又是狠狠一撞。
这一下,竟硬生生把太子撞过窄道,冲至外墙外面的江水里去。
但这也让本来就脆弱的石墙坍塌得更快,把这条窄道霎时堵住了。吴定缘只得迅速反身,赶在外墙坍塌之前,从夹层钻回到水牢里头。
一露头,他第一件事就是紧紧用背部贴住洞口,暂缓灌水的速度。外头不断传来闷闷的撞击声,显然是石墙在水压下内倾崩解,碎石把夹层彻底堵了一个严严实实。邗江水依旧在疯狂涌入,人却绝没机会钻出去了。
这一回,真是陷入绝境了。
“我就知道!信了你们的鬼!这下全完了!”郑显伦绝望地大叫起来。谢三发摇头不语,面色惨白,嘴里喃喃念着阿弥陀佛与无量天尊。只有郑显悌鼓起勇气问吴定缘道:“你那位同伴呢?”吴定缘说把他踹出去了,接下来不知道。郑显悌精神略振,可复又心忧:“他……跟你交情不错吧?”
这一句话,问得大有深意。
现在他们唯一的生机,就是等朱瞻基浮上水面,潜回别业把铁栅打开。但这其中的变数实在太多,他怎么闯回别业?怎么避过护院的耳目回到水牢?怎么拿到钥匙打开铁栅?更重要的是,他会不会选择一走了之?所以郑显悌才会有此一问。
吴定缘怔了一怔,竟不知这问题如何回答才好。
人家是太子,自己只是一介草民,从哪个角度考虑,他都不会也不应该折返回来救人。吴定缘把朱瞻基踹出去的时候,根本没指望过有什么回报。但如今郑显悌一问,吴定缘才发觉自己内心,居然还有一点点期待。
“你们到底什么关系?”郑显悌焦虑地催问。
“朋友。”吴定缘含糊地嘟囔了一声。
一墙之隔的邗江之中,朱瞻基还顾不上考虑这些事,他被激流冲得七荤八素,头晕目眩,在水里来回翻筋斗。太子觉得自己真是与河水八字相冲,先被炸船落水,又在皇城河里中箭,然后跳进后湖,如今又跟邗江纠缠起来。在乱流之中,他忽然发现束缚双手的棉绳松了少许。这应该是被吴定缘踹过窄过之时,绳子被尖利的石尖割开一大半。朱瞻基咬着牙双臂一扯,硬给扯断。
手臂恢复自由之后,朱瞻基赶紧摆动身体,寻找江水的流动大势。他知道在体力很差的时候,绝不能以力逆抗,而要借势而为。太子水性本来不错,这两天又淹出了经验,几下沉浮,便顺着水势浮出水面,迅速向岸边靠去。
说巧不巧,他登岸的位置,恰是傍晚坐舢板抵达的别业小码头。朱瞻基拽住系缆的桩子,浑身湿淋淋地上了岸。他举目一望,看到别业正门吊着八盏青蒙蒙的学而灯,一辆双辕马车系在左近,想来汪极的贵客已经到了。
烛光照耀下,依稀可见别业旁边有一条黄土大路通往外间,无人把守,顺着这里离开,便能逃出生天。可朱瞻基只看了一眼,便抬腿朝着别业另外一侧跑去。他不知道水牢如今是什么状况,但那四个人绝撑不了太久,动作不快可不成。
朱瞻基来到刚才进过的侧门,用手一推,门板居然虚掩。他轻手轻脚进去,看到廊下只有一个护院背对站着,对面是个苍头,两人正在讲话。
朱瞻基扫视一圈,看到那一根酒烙仍搁在盆里煮着。他伸出湿漉漉的袖子包住手,拿起那滚烫的酒烙,狠狠朝那护院后脑勺砸去。酒烙是纯铜简形,等同于一柄短棒,这一下砸过去,护院登时扑倒在地。朱瞻基动作不停,又恶狠狠地朝着苍头砸去。那苍头急忙挥舞双手,道:“殿下,是我!是我啊!”
铜酒烙砸到鼻尖前才堪堪停住:“于谦?”
苍头把宽檐罗帽一掀,露出一张惊喜的方正面孔,果然是于谦。
“殿下怎么这副打扮?”
“你怎么这副打扮?”
这一君一臣同时问出了。于谦清了清嗓子,正要讲述,朱瞻基却抓住他的手,急道:“快!去水牢救人!”于谦有点莫名其妙,但他看到吴定缘不在身边,猜出来可能是出事了。他们迅速扒下护院的短劲衣,让朱瞻基套在外头,然后两人直奔水牢而去。幸亏朱瞻基之前被拖走时依稀记得道路,绕过几个上坡,很快便来到水牢所在的偏院。
这里只有两个护院把守,他们正兴致勃勃地扔骰子赌钱,旁边还放着汪管事赏的一坛酒。水牢的铁栅盖门,就压在酒坛子下面。
于谦假装迷路,踏上台阶去询问伙房位置。他没来过别业,除了汪管事没人认得他的脸。两个护院一听是贵客的苍头,不好怠慢。其中一个撂下骰子,要去给他带路。于谦引着他走到偏院拐角,藏身于此的朱瞻基闪身出来,酒烙一砸,当场又干掉一个。太子生怕水牢里的人撑不住,索性也不再掩饰,大踏步地冲进院子。
偏院只有一盏微弱的烛光,那护院看见一个同样穿着短劲装的人进来,第一反应是唤他继续赌。朱瞻基踏进他十步范图,护院才发现那张面孔不是同伴。他慌张起身,要去拔刀,谁知朱瞻基直接把酒烙投了出去,狠狠砸中鼻梁,鲜血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