观下来的兵马,一队又一队,奏报时皆称未曾见到唐笙。
方箬复命多次,越来越想不通陛下为何要为这宫女动这么大干戈。
第四次复命,方箬直接谏言:陛下,今日是腊月二十七,如此大动干戈,百姓恐生怨言。
秦玅观翻过书页,疲惫道:上个月三司不惜违逆朕意也要朕处置唐笙,你有想过为何吗?
可是!方箬刚要开口,便被秦玅观的带着凉意的眼神唬住了。
方箬咬牙叩首,不敢再直视圣颜。
朕如此护着她,你有想过为何吗?秦玅观问。
方箬答:知道,因为唐大人。
虽然她竭力压着语调,但还是挡不住那股冲意。陪侍的方汀听了焦心,忍不住小声提点:方箬!
秦玅观瞥了方汀一眼,方汀立马垂首,不敢多言。
方箬有血性,敢于直言,多数时粗中有细,但情绪一上头便很难克制。
秦玅观叹息,阖上了书页,掩唇咳嗽,声音压抑且痛楚。
方箬担忧地抬头,仰视着她。
跪好!秦玅观沙哑道,唐简于你们而言是何等恩情,你忘了么!
方箬被呵得缩手,长跪案前,眉头紧拧。
可是,唐大人是唐大人,唐笙是唐笙方箬小声道。
住口。秦玅观不爱将话明说,她道,领着御林司去寻,朕今日定要见着唐笙。
此话一出,殿内人皆是面露惊色。
昏暗烛光下的秦玅观,神色晦暗,她松开掩唇的帕子,用指节捏好,藏住上边的血渍。
缓了片刻,她低低道:
朕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
城中动乱之际,唐笙所在的地方却分外安静。
前的灰蒙一眼望不着边际,唐笙的模糊的视线里没有第二种颜色。她在摇晃,鼻尖萦绕着厚重的腥味。
唐笙想要伸手抹去面颊上湿热的东西,身体晃动得更厉害了。
醒了。
不知哪里传来一道含混的人声,唐笙循声望去,看到了一具臃肿的躯体。
一阵吱吱呀呀的声响过后,唐笙的视野里的篝火有了颜色,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。
满脸横肉的差役丢下倒空水的木桶,捏着唐笙的脸颊迫使她抬头:醒了就别装死人,问你什么,老实回答。
差役手一松,唐笙的脑袋便像破布人偶那样歪到一边。
她这才发现,自己是被吊着的,双手都被镣铐束着,双脚悬空,只有脚尖能触碰地面。
意识苏醒后,身上的痛觉也在逐渐恢复,唐笙仿佛又回到了刚穿来这个世界的晚上躯体和灵魂分离,像是鬼魂那样观察这个世界,过了许久魂魄才归位。
钻心的痛意盖过了唐笙的恐惧,唐笙莫名产生了种一切都是虚幻的感觉。
这位大人,我们似乎有什么误会。唐笙吞下喉间的血腥味,吃力道,我也是替官家办事的。
差役喝了口酒,用刀身照面,抚了抚短髭:知道,你是御前宫女唐笙,我们拿的便是你。
唐笙虽然思绪芜杂,但凭直觉作出的反应却并不混乱。
秦玅观早已亮明态度保住了她,三司拿人讲究合法礼,断不需要将她打昏拖到这里。
差役手里的葫芦有些眼熟,唐笙盯了许久,思绪与腊七回宫的那个晚上重合。
眼前这两人,正是当初被方箬吓得屁滚尿流的巡查差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