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七八岁,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,你治。半身瘫痪,一辈子坐轮椅的病人,你也治。当然,他们都感谢你。可是你要明白,有的人不想过这样的生活。”
他抓过一个碗,摔在地上,指着碎片,道:“这个碗可以找专人再箍起来,你看到这还是一个碗。可我看到的是裂痕。”
杨浔扭头向张怀凝求援。但她沉默,因为多少被说服了。他只得再看向钱晶晶。
“杨浔,你有问题。”钱晶晶极郑重,道:“你指望着万事万物保持不变,那不可能。人这辈子就像是河,不停要朝前去,有人来,有人去,他有了决定,不是小孩子。你就尊重他,谁也没本事永远留在原地。”
杨浔还想再努力,外面又响起敲门声。这次轮到邻居来抱不平了,
“你们在吵什么?又砸门又摔东西的。大半夜的别和女人搞感情纠纷,可以就可以,不可以就不可以,大家都要睡觉的。”
文若渊道:“我没和女的有情感纠纷。”
“和男的有情感纠纷也安静点。”
文若渊哭笑不得,顺势把所有人都轰走。钱晶晶站在楼下,不回家的心态,她自己也解释不清。她似乎是有点喜欢他,有心,但不多,却很迟,像是隔了许多年才在床底下找到儿时最喜欢的玩具,洗干净摆回床边,也于事无补。而且她也不够了解他,至少没想到他会嫉妒杨浔到那种地步。
地上有颗石子,她一脚踢开,埋怨自己,“我就不该许那个愿。”
头顶上有水,好像有雨,她一回事却见文若渊就在几步外,穿着睡衣给她送伞。四目相对,他们有很默然。鬼使神差般,她问道:“上次在你家看到的那只鸟……是不是飞走了,再也没回来过?”
第78章 我参加了他的婚礼和葬礼
一上午的门诊,张怀凝都心不在焉。近来发生的事太多了,她精神上倦意沉沉。直到 21 号病人进来,她口罩下的嘴角忍不住一弯。
来的是一对上年纪的夫妻,女方看病,男方搀扶。他们像是小品里的角色,厚棉衣打扮,口音浓重,还没说病情,就互相埋汰起来。老太太先坐下,老头子想拿挂号单,却把口袋里的一堆发票全掉出来了,老太太数落道:“你说你这人咋整的,边走还边掉渣呢?”
老头子道:“我掉渣掉在外面,你是里面的零件稀里哗啦。”
老太太五年前做农活,摔了一跤,导致颅颌面骨折,在当地医院治的,没处理好。现在眶下神经受挤压,左边眼睛没发控制,时不时流眼泪,眼皮也闭不上。
张怀凝道:“问题不大,有个碎骨片卡在里面,压到了神经。做个微创手术,一周就没事了。这种程度的手术比整容中的颧骨内推都轻。”
老头子拿手肘支她,道:“还是这里好啊,你都这把年纪了,还有机会整容呢。”
老太太道:“别整太美,家里人认不出来,一般美就好了。”
他们并不操心费用,这次就医的费用全部由当地村支书报销。原来他们的儿子属于烈士,在一次洪水救援中殉职了。
正好有床位,张怀凝就先安排老太太住院,老头子回宾馆收拾东西,没想到中午就给送来急诊了。一问才知,他们没来过大医院,特意带了些土特产和一瓶五粮液,张怀凝自然不收。老头子怕可惜,就开了酒喝了小半瓶。好在人没事,在急症室挂了水就行动自如。
他们肯定是不宽裕的,张怀凝发现他在门诊时穿的是皮鞋,他妻子穿的是运动鞋。用他们时代的话来形容,叫旅游鞋。但一看就是新皮鞋,磨脚,穿不惯。到病房里再见面,他也已经换回布鞋了。
文若渊的门诊也在继续,来看外科的病人比内科简单。毕竟外科医生向来以开药为耻,基本是能确定病因,判断有没有到手术指征。不上台后,他觉得自己像个快递分拣员,该动刀的病人,就分给同事。
25 号病人是个难缠的典型,一把年纪,没病没痛,但确信自己病得不轻。文若渊说了好几次他是偏头痛。并非日常用语中的判断,而是医学上的一类原发性头痛,没有特定的病因,药物也仅为缓解。
但 25 号病人一听是偏头痛就急,认为他在敷衍。文若渊接待他时,也确实在分神。杨浔昨天的一番话,带来的震撼久久难以平息。他感觉自己在某一方面输了,更坏的是,就杨浔而言,竞争从未开始。杨浔的提议确实让他动心,十多年的寒窗苦读,他都算熬出头了,再不济也是医生里的中上流。这一走,就像是高分答卷没写名字就上交。
然而他确有自己的傲气, 谨小慎微了许多年,高考时选医生没去玩音乐,也是为稳妥。 可到头来才知道,人情世故没什么大用,生病后来慰问的有不少,会雪中送炭的只有杨浔。
要是留下,日子当然不会太坏,过个一两年,等病情稳定了,他当个门诊医生,上台当个一助二助,运气好些,跟个大组,科研上蹭点文章,混成落魄些的王医生,心态近于以前下岗的工人,算着日子等退休。可到时候还有谁会记得,他的能力也仅在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