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臻眼睫扇动,皱眉睁开了眼。
苻笠已在一旁欢欣道:“王姬好久未睡这么好了,日头已出来了一会儿呢。”
华臻伸手探了探左侧的半张榻,满手冰凉,想来人走了许久了。
她正要起身,看到枕下一张卷布,一侧还有张纸笺。
“虽说陈国舆图你早有了,但从他书房瞧见,还是忍不住拿了。”
华臻微微扯动唇角,问苻笠:“你哥哥呢?”
苻笠应道:“哥哥今日进宫了,全按王姬说的去做。”
边说边走到床畔将华臻扶起,“倒是一早都未见太子殿下,他房中也无人,不知去了何处。”
“他回燕国了。”
“真的?”苻笠瞪着圆眼,“王姬如何知道的,是昨夜他来同你道别了么?”
一到陈国商麟便走了,叫苻笠开心了不少,总算不再缠着王姬。
苻笠兴奋在妆台前踱步,忽而想起一事,喃道:“香膏盒怎么不见了,我分明记得装好了呀……”
华臻清清嗓:“今日咱们还有事要做,你陪我去罢。”
夜宴这就是权力的滋味么。
晚间,陈王宫。
万茹扶着陈王进了内殿,座上大臣妃嫔已起身恭迎,她拎起厚重的裙摆,不必抬眸就能感受到不远处投来的锐利视线。
是姜玥。
她们早前待在闺中时便交了恶互相瞧不上眼,后来一同进了宫,自然关系也不好,位份虽没什么差,可姜玥到底不比她家境好,是以她也不将姜玥放在眼中。
可近日回家省亲时父亲总有意无意提起,让她提防着姜玥,说是公孙游似乎与她见过一次,被父亲的线人给瞧见了。
本也是小事,可万明恩到底担心女儿的脑子转不过来,叫她离姜玥远点。
万茹收回视线,侧身在陈王耳边软语几句:“王上,您还未说今日来的是什么贵客呢?”
陈王笑了两声:“也没什么重要的,不过吃顿饭招待一番,右相也来了,等会可去跟他说几句话。”
“谢王上,”万茹嗓子不自觉捏起来,不乏讨好道,“什么阿猫阿狗也轮得到我们尊贵的王上亲自来招待了!”
托了父亲的福,她的嘴倒是向来甜滋滋的会哄人高兴。
引经据典她不会,直白说还不会么。
果真,陈王笑着拧了把万茹的脸颊,随即上了座。
万茹施施然在他身侧坐下,眼神悠然自得扫过席间众人,忽地眼神一凝,顿在某处——这席间有个特殊的女子。
她坐在离陈王最近的客座,背脊挺得板直,眼神凌厉。
更重要的是,她未戴面纱。
陈王也不降罪!
席间人也没有觉得奇怪的。
她是何人?万茹的心一惊,越看越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她。
仿若有了感应,那女子眼神忽地对了上来,万茹双唇微张,这不是……
华臻望进万茹的眸中,并未动作。
此刻她勾起唇角,心中冷笑,公孙游早已跟陈王阐明借兵之事,如今她要当面与他商议此事,二人心照不宣此会面不得被他国所知,可如今摆宴不说,竟还叫了后宫众人赴宴,岂不是明摆着堵她的话么。
抑或是根本不将她放在眼中。
万茹柔柔出声:“王上,这位客人是?”
她心下已有了几分猜测,若不是位高权重之人,怎会不入乡随俗戴了面纱进来?不光她未戴,她身后的侍女也未戴,偏生大殿上这些平日里唇枪舌剑的臣子也没一个敢置喙的。
万茹心中莫名有些酸涩。
这就是权力的滋味么。
陈王咳了两声,慨然道:“陈国与卫国向来交好,今日卫王来访,只备了些薄酒,还望卫王勿要嫌弃。”
华臻垂眼看了桌案,轻道:“确是薄酒。”
大殿中安静了一瞬。
万茹已是惊得说不出话,却见华臻丝毫不给陈王面子,接着出声:“陈王应过此事,原以为是对等商议,如今却只说不过一场薄宴,还邀了诸多人前来围观;敢问陈王的意思,是就在殿中谈论,还是根本不想谈,要用这劣酒来打发本王?”